【忘羡】荼蘼花事（9）花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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脑洞来自 @月亮的呆毛_
与 @鬼骨面君 @阿渡 @神秘女孩的秘密-黎瞳 @匪瑜 @加零不加一 的联文
私设众多，ooc有。
【9】花前——蓦然回首，雅正集仍在灯火阑珊处
规训石壁上密密麻麻什么不可疾行、不可坐姿不端，看的荼幽脚下都有些飘，正当他伸出手指要略施小技将石壁上的饭不可过三碗改刻成五碗时，走在前头领路的蓝忘机倏地转身。
荼幽一惊，有些心虚地收回右手，在蓝忘机目光注视下不自然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，状若无辜道：
“含光君，做什么呀这般看我，本老祖好看么？”
蓝忘机看着他，没说话。
他只是觉得如果是以前的魏无羡，这时候应该会说些什么……或者做些什么，偷偷摸摸的那种。
迎上蓝忘机那副“抓到了”的审视眼光，荼幽内心喊冤：他根本什么都还没做呀，不对为什么要他怕蓝湛来着？他可是堂堂冥君。
想到这荼幽又有底气了，并觉得这人与众不同很有意思。他的手勾上蓝忘机的肩道：
“含光君，你为什么跟其他人不一样，不怕夷陵老祖？”
蓝忘机：
“夷陵，并非你以为之意。”
“啊？”
蓝忘机瞥了他一眼。
“去藏书阁。”
初夏有些眩目的阳光下，淡白的玉兰花树无声悄立在藏书阁前伸展它的枝桠，空气中似可闻到清雅的香气，悠悠地消融在藏书阁木制的纹理中。
荼幽随着蓝忘机踏入那青山绿水环抱中的一片小天地。
藏书阁外观精巧，实则深邃，推开门扉即见笔直高耸的书架层层叠叠，在勉强可供人行走的通道间投下阴影。
蓝氏多数修士还在外未归，零落几个年纪小的门生见到含光君归来，个个噤若寒蝉，里头少数人遁走前觑见荼幽的满头白发更无法掩饰脸上的惊愕。
荼幽并不在意，他只注意蓝湛过去几日离姑苏越近越发有些奇怪：那态度似把他当作故人，可每当他打算更进一步时，却又感到蓝湛刻意的疏离生涩。
“嗳，你跟其他人说要查明本老祖的身分，该不会就是打算靠这些人间的纸啊书的。”
荼幽斜倚书架上，随手在“杂占”抽出一本图册，还真的被他翻到了张不知道从哪收集来的“夷陵老祖镇恶图”，那图画的红红绿绿，画中的老祖张牙舞爪，大失风度。荼幽哑然失笑，心想这夷陵老祖再怎么凶悍，至少和自己长得非常相像，怎的沦落到百姓口中竟被画成了这副模样。
“蓝湛，看我！快看我！”
蓝忘机一怔，回头望了他一眼。
只见荼幽一手高举画像，强绷着脸，学着那图屈腿弯臂，摆出个清奇的姿势。
蓝忘机眨了眨眼，随即不忍卒睹地收回了视线。
没成功逗蓝湛笑，荼幽也习惯了，他跟上前去，发现蓝忘机在“杂传”一区低声说了些什么。
荼幽闻言惊诧：
“你说夷陵老祖以前是你的同窗？”
他还没仔细思考这意味着什么，蓝忘机顿了一下，面无表情递给他一本薄册。
封面上的题字很端方雅正，很容易猜出是谁写的。
——“夷陵老祖略记”。
荼幽忍不住好奇翻开书页，几乎可以想像执笔的人如何一丝不苟写下这些字句：
“魏婴，字无羡，云梦江氏人。父魏长泽……
年少聪颖，十二结丹，十五退水祟，十七戮玄武，十八习鬼道于射日之争建下大功，随后为护温氏一脉占山自据，号夷陵老祖……”
晌午的阳光透过窗纸浅浅照入室内，部份光线被窗棂遮挡，在地面上形成黑白分明的纹样，伴随着万年不变的陈旧书页气息，荼幽些微抬眼，藏书阁平和宁静的氛围让他有一瞬怔然。
好像有什么模糊的记忆他就快要抓到了，却在触及的那一瞬间消散。
八成跟他缺失的神魂有关，他嘀咕了下。
蓝忘机审视荼幽埋头专心阅读他的私人笔记。
面对他的面容，蓝忘机其实很迷茫，毕竟他早已接受十三年前魏婴身死魂销，无可挽回地换来如今这一切的局面。
像一把强行刺入心脏的匕首，他必须接受，没人问过他是否愿意。
这十三年间，魏婴的一举一动、每一个早先对他的笑容、每一个后来厌弃的神情，都无一例外如同那被做成书签的干花，悄悄收藏在心底最隐密的角落，不见天日，甘苦自知。
屋外的玉兰花还在魏婴曾经跃上的窗台外绽放着，蓝忘机每日都会给它们浇水。他照顾魏婴曾经扬言要烤掉的兔子，教导着和魏婴一起哄过的思追，偶尔抚弄琴弦时，想像魏婴的魂魄如能来听，那该多好。
蓝忘机曾经在最为忧愁苦闷的时候为那人唱过一首曲子，如今也成绝响，不会再奏了。
他们之间的羁绊那么少，以至于每一点滴回想起来都弥足珍贵，不知不觉地融入他的生活。
蓝忘机原以为他这辈子会紧守着这份永不见天日的单相思，直到他离开这世界。
然而天不从人愿，这埋入骨髓的失落痛楚，突然又被大咧咧地掀开，强迫自己直视。
那个自称夷陵老祖的人带着刺目耀眼的阳光，带着同样纯净的笑容，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视野。
蓝忘机的理智告诉自己，他不可能是他的魏婴，可那颗苦熬了十数年的心偏又眷恋地想在他身上找回那人的影子，卑微而固执，哪怕一点也好。
他心底明知这样的想法是亵渎，是对他过去的思念的背叛。可又无法自制地……
魏婴，是你吗？
这个人很奇特，可他和魏婴又是那么的像，或者说，不像。
他有着魏婴的面孔、魏婴的声音、魏婴的脾性，独独没有魏婴的丁点记忆。
如果魏婴有别的际遇，或许就该是这个样子。
蓝忘机定定望着荼幽若有所思的面容，思潮起伏。
同一室中的二人各自怀着满腹思虑，荼幽试图驱散了那点说不上来的愁思，一路閱讀蓝忘机写下夷陵老祖如何叛出江氏、与仙门世家为敌，然而没来的及感慨，最后一行字蓦然直直刺入眼帘。
“……以己为代价，倒逆天道，于乱葬岗身殒，卒年二十二。”
荼幽从书中抬起头，寻思原来他扮演了半天的“夷陵老祖”不仅是个凡人，还是个已经英年早逝的人？难怪所有人看他都像看鬼一样。
这下可有点尴尬。
还有蓝湛注视他的眼神……荼幽自觉领悟了蓝忘机复杂难解的目光背后的含意——大概是希望他这冒牌货不要再装吧。
荼幽心中愧疚，难得正经八百地端正姿态，将书还给蓝忘机并长长一揖到底，道：
“含光君日前回护之恩，在下郑重谢过。先前冒认夷陵老祖其一是为求脱身，并未曾想到冒犯故人，还请勿见怪。其二，是想借助贵仙门的书籍，却不是为查明身分而来。”
“蓝二公子应该也很清楚，我其实不是魏无羡。”
蓝忘机垂下眼帘，静静聆听荼幽接下来否定的词句。
“……至少不是你们口中的魏无羡。虽然很对不住，我是——”
也不管对方信不信，荼幽老实说了自己身份的一部份。他他小心翼翼观察蓝忘机的反应，没详细说自己职司为何，只避重就轻带过天界冥界他都有点关系，是名散仙。
虽然难以置信，但荼幽超凡的实力摆在眼前，荼幽为了取信还展示几个蓝忘机从未听闻见识的术法。
面对这一切，蓝忘机低头沉思片刻，好消化这惊人的讯息，再抬起头的时候重点似乎只有一个，蓝忘机轻声问：
“那么，请问天上的神仙，十三年前可曾在地府见到一位……”
荼幽打个机灵，自然不好告诉他那时自己睡着了刚好错过，只得含混说：
“复活大阵吗？那应该是魂魄灰飞烟灭，冥界地府也找不到了。”
荼幽再不谙人事，也晓得这不是什么好话，忙岔开了话题道：
“含光君，还有一事相求。实不相瞒，我先前因故缺失了部份神魂，神形有损，故特此下凡找寻。”
官腔憋了半天，荼幽端着架子也端累了，他瞧着蓝忘机那张活像死了道侣的清冷脸孔，忍不住又不正经起来，嘴上勾起一抹笑容对蓝忘机邀请道：
“如何，要不要考虑帮帮我？跟我做朋友，好处很多的。”
──怎么样，跟我做朋友，好处很多的。
蓝忘机恍了一下神。好像听到以前那位少年谈笑的回音。
蓝忘机发觉自己无意识地顺着他的话开口：
“比如。”
荼幽道：
“比如啊，比如我可以告诉你修炼的法子让你修为大增、偷看你姻缘告诉你这辈子道侣是谁、还有你打不过的坏人我都帮你打，不赖吧？”
说到兴头荼幽又道：
“既然当你是朋友，你可以称呼我荼幽。荼蘼的荼，幽冥的幽，简单好记。”
蓝忘机默默半晌，没有回应称呼的问题，而是问道：
“神魂无形，该如何找寻。”
荼幽：
“唔，借我查查你们人间哪里有山灵水秀之地，像你们家就很适合。”
他思索片刻道：
“虽然是神魂缺角，但毕竟来源是我这个仙人，通常会与灵气蕴足之地相应和……”
荼幽边走边摸，忽觉远边架上有某本书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，似在无声地召唤他。荼幽想都没想，只简单打了个手势，那本书就横飞过半个室内落到荼幽手上。
蓝忘机看到一晃而过的蓝色封皮薄册，面上一凛。
那书是……
荼幽只见封面斗大的“雅正集”三字，他心道，看起来不像地域图谱志啊。
可荼幽甫一翻开，内页的宣纸如触电似地让他手指一阵麻痛，他心知这本书必有异，正要读下去——
蓝忘机看见荼幽不知怎找出那本由他亲手编撰、意义重大的雅正集，接着有些诧异见到那本书很不庄重地啪嚓一声落地。
下一秒，他反射性冲上去接住荼幽无力向后倒的身躯。
荼幽的双眼紧闭，浑没了知觉。
他被拉入自己遗失的，茫茫意识之海中。
谁也没料到，他丟失的神魂之一就这么恰巧藏在蓝忘机家的一本书中。
一瞬间有太多的意识蜂涌而来，砸的他脑袋发昏。
在其中一块闪闪发亮的意识中，他瞥见“自己”满面笑容逗弄另一名警戒的少年。
——站住。你要把它们送给谁？
——谁兔肉烤的好就送给谁。
——你走。
——不走你掀我下去？
荼幽茫然地想着：这是……我？
所有的场景飞快地旋转，他惊愕地目睹自己位在一个躯壳内，大量的记忆场景呼啸般冲刷而过。
——魏公子我告诉你一个办法，几个时辰便好了。
——我现在不想背了，快滚下来！
——魏兄，你此来姑苏，记住有一个人不要去惹。
那些来来去去对他说话的人中有少年的江澄、有其他同窗、还有来接他的江叔叔，他甚至可以隐约想起师姐的容貌。
以及……
——我带你摘莲蓬和菱角啊，蓝湛你来不来？
——不去。
——我们都这么熟了，算什么旁人呀。
——不熟。
在众人之中，唯一不给他好脸色的蓝湛。
——蓝二哥哥，赏个脸呗，看看我。
——多抄一遍。
——你——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？
太多了、有太多资讯和无数的话语场景围绕他、要一股脑逼他回想起。魏无羡头疼的爆炸，他完全没有想到神魂归来会是这样的情形。场景跑马灯似地一幕幕倒转，最后停滞在一句话。
——天子笑，分你一坛，当作没看见我行不行？
魏无羡睁开了眼睛，一时还以为自己站在墙头，对着第一眼看到的白衣俊俏少年灿笑。
他有些怅然地想，原来兜兜绕绕，他们口中的“魏无羡”还真的是我。
战场上的众人见他惊恐不已不仅是因为撞名，更是因为一模一样的长相──他就是身死魂销的魏无羡。
这是他下凡经历的事迹，他丢失的、无法忆起的“前世”。
这都是些什么缘份。
那本“雅正集”上藏的确实是他的部分神魂没错，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是在这里、以这种难受的方式回归元神。
魏无羡呻吟了一声，抬头对上蓝忘机浅色的眼珠子，此时才发觉他还倒在蓝忘机身上呢，连忙一个鲤鱼打挺滚起。
他正要张开嘴说话，又马上阖起。
魏无羡心念电转，方才恢复的记忆中，虽然只有在云深不知处求学的短短数月，但不难发现，蓝湛十分不待见他，纵使他还没有往后的记忆，可只要配上那本生平记录上书写他洋洋洒洒的鬼道事迹，再加上那些先前打过面照的众人敌视他的态度，谁都可以推想的出他魏无羡日后肯定是恶名昭彰人人喊打。这样一想，他就算还有几分找到故人的欣喜也被彻底浇熄了。
魏无羡想：还是不要被蓝湛知道比较好。
没料到他前世是如此的，短暂且狼狈。
蓝忘机看到魏无羡醒来脸色苍白，还有些郁郁不乐，微感纳闷：有这么严重？仙人看了他家的雅正集竟然会昏倒。
难怪魏婴当日只看一眼就要皱眉。
魏无羡知是蓝忘机关心他，伸手撇开他欲扶的手，勉强扯出一个笑容，道：
“我没事。只是你家有些东西跟我发生共鸣罢了。”
他摆了摆手，似不愿多说。
那副逞强的样子，一瞬间，蓝忘机联想到他昏迷中无意识吐出让他纠结不已的话。
那时倒在他怀中的人喃喃说道：
“蓝湛......我想起来了。”
“我从前......是认识你的。”
（TBC）
被碰过的雅正集不是普通的雅正集，有特殊含意，小小提示：不是一个人写成的。
这章很严肃我就不沙雕了......
才怪。
给你们看看夷陵老祖摆POSE：
只见魏无羡一手高举画像，学着那图屈腿弯臂，摆出个清奇的姿势：
“蓝湛，看我！快看我！”
